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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與蘭-6

帝國歷490年五月份的海鷲通訊以戰事緊迫為由休刊一回,並預告將於六月底發行合併號。

佛洛依丁山莊的總管家見習肯拉特.馮.摩德爾,從快遞人員手中接過「海鷲通訊 5、6月合併號」,正好是六月15日。精心印刷的封面人物是宛若軍神般凜然的大元帥、也是即將成為新王朝第一任皇帝的人物,萊因哈特.馮.羅嚴克拉姆,亦是山莊女主人唯一的血親胞弟。

首都星奧丁、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區域,都為了即將見證新王朝的誕生而顯得浮躁,每個人都在猜,哪一天才是高登巴姆王朝的最後一天,而新皇的登基大典又會如何盛大的舉行。

但在這個離新無憂宮市區約半天車程的佛洛依丁山莊中,時間彷彿與外界隔離了一般,仍舊與過往的每一天一樣緩緩地、安祥地流動,彷彿即將到來的新王朝是發生在另一個平行宇宙的事件似的。

山莊的女主人安妮羅傑在小起居間接過這本比以往還要厚重的「海鷲通訊」,仔細而小心的翻閱起來,在「帝國軍元帥本月紀事」中,安妮羅傑看到已經濃縮成短短幾字的戰報,羅列了一整面,顯示這陣子戰事之紛擾多變。

她知道,每一條戰報的背後,都塗上了大量的鮮血作為底色,不只是同盟的,也包含了帝國的戰士。無聲地嘆息之後,她繼續以目光追逐著文字,在隱居生活中,這份定期的刊物與偶一來訪的好友、成了她與外界資訊連結的橋樑。

在本期元帥紀事中,最後一項是『「吉爾菲艾斯武勳章」規程與實施細則的制定與實施』,這項消息,安妮羅傑已經由希爾德的視訊通訊中得知,包含自己被贈與「大公妃」頭銜一事,回想起當時弟弟那位秘書官的神情,安妮羅傑忍不住苦澀一笑。

『這是萊因哈特大人凱旋歸國後第一件著手進行的事』

『當然某人還是嘴碎的唸了一下』

『「這個處置傷害到誰了?」』宛如少年的秘書官還維妙維肖地模仿了上司的語氣。

『某人也只好把話吞下去了!』

 

安妮羅傑知道,希爾德是在為胞弟說好話,希望自己為此感到開心,因此,她也不忍打斷對方,只是揚起淡淡的微笑,聽著。

 

對安妮羅傑本人來說,無論是格里華德伯爵夫人、或是大公妃(女大公),差別都不大。真的要說的話,當時皇帝賜給自己的伯爵夫人封號,就實質意義上,還發揮了些許作用。畢竟當時繆傑爾家只不過是一介帝國騎士,完全無法指望娘家勢力的安妮羅傑,要照顧萊因哈特與吉爾菲艾斯轉入帝國軍幼年學校、安排兩人每次都同時分發同一單位、以及,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不至於隨隨便便死在宮中,沒有伯爵夫人的稱號與俸祿,是不可能的。

 

現在,自己已經不需要爵位或金錢來保護弟弟了,曾經軟嫩的、仿若奶油般一碰就融化的、襁褓中的金髮小天使,已經展翅高飛,遙遠到目光難以追隨的境界⋯⋯

 

收回帶了點感傷的心緒,安妮羅傑繼續著閱讀,突然,於封底處掉出了一張夾頁,由於『保羅先生』偶爾會用「漏頁」的方式捎來一些訊息,她連忙凝神看去,原來是下期刊物更名的預告。

 

敬啟者   「海鷲通訊」自下期起,將更名為「有翼獅先鋒報」,繼續為您傳遞帝國軍第一手消息!

 

而緊挨著印刷的字體,則寫上了幾個工整的小字,如果不仔細看還真容易錯過。

 

『6月22日,新皇登基』

 

看到這則預告,安妮羅傑纖細而優美的臉龐上則反而湧現了不安,她沒有一刻忘記,不到一年前,在史瓦齊公館的通訊室中,弟弟隔著螢幕對自己許下的誓言:

 

「等我掌握了宇宙,再去接姐姐回來」

 

還不夠嗎?萊因哈特,這麼快,同盟降伏於你的腳下了,黃金樹王朝倒塌了,你還不認為自己掌握了宇宙嗎?

或是,你還感受不到累?所以,要繼續奔馳?

又或者是,你還無法原諒自己?

 

胸口浮現而出的違和感,不同於過去擔憂戰場凶險的不測,而是更深層的、更難以具體說明的心神不寧。從每個月收到的刊物內容,看得出萊因哈特的確是振作起來了,精力旺盛的處理政軍事務。

 

但宇宙如此龐大而虛幻的目標,想要掌握它、就如同手中沙一般,捏得越緊、留在手中的反而越少,反而是舒展開來的手掌,才捧掬得起更多。

 

萊因哈特,你是否,把手捏得太緊了一些呢?

 

安妮羅傑如常的把『保羅先生』捎來的額外消息處理掉,她知道,這個答案,沒有人能給,她所能做的,只有繼續等待。

 

日子又緩緩地流動了一陣子,到了七月底,佛洛依丁山莊的警備體制,由於新皇登基,要因應「大公妃」的規格往上提昇一級,統籌這一切並與大公妃本人聯絡的是剛解除禁閉、回復原職的皇帝首席秘書官希爾德。由於皇帝本人的意思,安妮羅傑直到此時,才聽說了邱梅爾事件,雖說事情已經都過去了,安妮羅傑還是忍不住的後怕,尤其是聽到希爾德轉述當天萊因哈特幾近孩子氣的舉動時。

 

「大公妃殿下……喔不,安妮羅傑大人,皇帝陛下當時的反應真的是嚇死所有人了!」

 

「真的……」安妮羅傑垂下頭,內耳嗡嗡地作響,因為她猛然地憶起,七月中收到的那份「有翼獅先鋒報」,在皇帝本月行程紀要的最後,手寫的那行文字。

 

『皇帝陛下一切安好』

 

原來,是這個意思。

 

值此同時,安妮羅傑也對這位『保羅先生』的個性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,邱梅爾事件自發生到解決,想必制定了很完善的情報封鎖,但『保羅先生』也考慮到自己從別的管道得知此事的可能性,因此,不痛不癢的寫了這麼一句。

如果有人誇大敘述了這個事件,不管目的是什麼,那麼這一小段文字足以使自己平靜。如果自始自終都沒有人向自己通風報信,那麼這句話本身也沒有什麼值得深究,既無洩漏情報之嫌,亦無過份示好之態。

真的是,謹慎而又令人找不出錯處的人啊。

忍不住,在回復平常的心跳頻率之後,牽起一絲嘴角的微笑。

「安妮羅傑大人?」

「喔、希爾德,抱歉,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?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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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而新無憂宮中,軍務尚書執勤室內,也正進行著類似的話題。

「話說回來,軍務尚書大人覺得……那個墜子裡到底裝了什麼啊?」邱梅爾事件之後,軍方核心層的人員除了心有餘悸之外,每個人茶餘飯後的最大樂趣便是談論、那個讓皇帝陛下固執至此,即使攸關性命也不願交出的銀墜飾,到底是什麼?

夾雜了大量灰白髮絲的頭部紋風不動,繼續垂首處理辦公桌上的公務,但菲爾納上校可以發誓,他絕對聽到了上司從鼻腔發出的一絲細微聲響。彷彿意味著『這麼明顯你還不知道嗎?』的冷笑,但心臟與臉皮都強健到異於常人的菲爾納卻不屈不撓,接著問道。

「喔!看來尚書大人已經猜到裡頭是什麼了?告訴我嘛!是高登巴姆家的秘密逃生地道入口鑰匙?還是皇家秘寶所在之處?啊!難道是秘密情人的照片?」

一口氣的,菲爾納把目前最多人猜測的幾個選項列出。

顯然最後一個猜測終於引起了新王朝第一任軍務尚書的不快,理應表達不出『眼神』的電子式義眼緩緩的掃過略嫌聒噪的部下,硬是降低了2度的體感溫度。

 

「……是過去」

「咦?什麼過去?過去的什麼!?」

還想要繼續追問的菲爾納卻再也得不到更進一步的答案,確定惜字如金的頂頭上司、已經用完今日閒話配額之後,菲爾納也爽快地放棄這個話題,辦公室中再度恢復沈靜。


裡面裝的物件實際上是什麼並不重要,那個墜飾本身承載的,是過去;是他無法放手的過去。

但是,這位同時不待見己方陣營與敵方陣營的男子,也無意多作解釋,因為,只要「過去」能繼續推著主君前進,即使每一步的前行都遍體麟傷,也好過停滯不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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趁著有連假來繼續捏造私人銀英史。

沒想到這系列還寫得出來,看來會一路寫到軍務尚書殉情(並不是)為止,只是本來想聚焦在姊姊與乾冰之間為數不多的交流,但皇妃大人很搶戲啊!完全變成三角關係了(不是那個意思的三角關係)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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